羊年如何通過反腐重建市場新秩序

中國在構筑新型市場秩序的時刻，劉漢未能跨入新年。

多愁善感的人們會聯(lián)想到327國債事件頭面人物的下場，1995年28歲的魏東、29歲的袁寶璟、30歲的劉漢經(jīng)327國債一役成為金融大鱷，以后魏東自殺，袁、劉被判處死刑，34歲的周正毅日后被判刑，茍全性命。

筆者有兩次碰到參與327國債事件的投資者，除了回憶當時的驚心動魄之外，他們無不如臨深淵，之所以能夠平安生活到現(xiàn)在，或者徹底轉型，或者在國字號機構中謹小慎微地生活，對于再次在市場翻云覆雨已經(jīng)毫無興趣。燈下閑談時，他們有略微的矜持，更有無數(shù)不堪回首。

中國需要重要建立市場秩序，否則不僅對于升斗小民不公，就是一時巨鱷也是市場中的軟腳蟹，最后回歸虛無，既保護不了自己，也保護不了家人。

當我們回顧327國債市場，如白頭宮女般搖頭感慨世事無常，感慨財富奪命，就陷入了思考能力上與制度上的雙重無能。經(jīng)歷了市場經(jīng)濟30年洗禮的國家，感慨絕不應該僅僅停留于財富的危害，停留在星座生辰的好壞，而應該對于財富的聚斂之路、財富的保護之路有更加明確的認知。

目前的反腐可以視為重建市場秩序的努力，反腐的深度可以作為衡量以往市場歪曲程度的坐標。如果不是反腐，普通人無法得知某些官員在尋租過程中如何輕松獲得上百億資產，更無法了解權錢色之間如果結成利益鐵網(wǎng)。

沒有秩序的重建，沒有規(guī)則的透明，人們將津津樂道于各種各樣不可琢磨的傳聞，并信以為真，事實上很多傳聞確實成為了真相。

以最近熱鬧的安邦保險集團而論，人們之所以津津樂道，琢磨不透的擴張速度、想象空間巨大的人際網(wǎng)絡功不可沒。僅以其旗下的安邦人壽為例，擴張速度令人瞠目。根據(jù)北京工商披露的信息，安邦人壽創(chuàng)立于2010年6月，初始資本37.9億;2014年5月，就在安邦保險迅猛發(fā)展開始后不久，安邦人壽開始增資擴股，注冊資本金由人民幣37.9億元增加117.9億元;不到一年時間，安邦人壽通過股東輸血直接增資190億，目前其注冊資本金高達307.9億。

曾經(jīng)有大型銀行業(yè)界的人士告知，只要有安邦的通道單子，其他的單子一概靠后，先滿足安邦的需要。這一私下交流的消息未經(jīng)證實，但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了安邦保險在其他金融業(yè)者心目中巨大的能量，人們似乎相信，沒有什么能夠阻擋這家公司的瘋狂擴張步伐。

莫名其妙的流言如果一再發(fā)生，說明一個社會的信息通道、秩序規(guī)則與思考方式發(fā)生了極大的異變，如果一個社會處于前現(xiàn)代的閉塞階段，不可能建立相對公平的市場秩序。

孔飛力的著述《叫魂》顯示了大約246年前清朝乾隆時期的暗流。看似人口經(jīng)濟處于盛世花團錦簇，整體社會生活被“叫魂”攪得天昏地暗，從浙江德清蔓延到十幾個省，平民相信叫魂將威脅到他們的生命，而統(tǒng)治者相信叫魂妖術中附帶的剪發(fā)訴求將威脅到這個游牧民族的統(tǒng)治基礎，民眾與官僚們攻擊的矛頭對準四處游蕩的底層人士和尚、道士、工匠等，無論民眾的私刑還是官僚們的大堂公刑，對操縱妖術叫魂的懲罰都是，死刑。

通過叫魂，我們可以了解當時的生態(tài)，通過叫魂，我們可以了解這個社會的運作邏輯，通過叫魂，我們可以理解愚昧的社會是如何與時代脫節(jié)。

理性，要靠智慧、規(guī)則來建立，反腐顯示的規(guī)則扭曲程度顯示，這樣的市場是不可能靠理性取勝，而只能靠權、色或者聰明頭腦提前獲得的內幕消息取勝。如果不重新建立起碼公平的市場規(guī)則，中國將輪回到200多年前的叫魂時代去，以傳言與瘋狂建立人性財富根基。

這不是危言聳聽。筆者曾經(jīng)問過參與民間高利貸投資者，答案就是，所有的投資都一樣，最后得到厚利靠的是運氣，投資者知道高利貸的風險，往往不相信高利貸風險會降臨到自己頭上——“哪能那么巧呢”，而社會上其他金融騙術的盛行，似乎突破了風險與收益的理論邊界，加劇了賭博式的投資心態(tài)。

股市同樣如此，長期形成的賭博文化、內幕文化、權貴文化積淀使得股市在進行資源配置的同時，更成為財富轉移的工具。以327國債事件中的周正毅來說，名列2002年度福布斯中國富豪榜第11名，旗下有4家上市公司，上海商貿控股和上海地產控股在香港上市，英雄股份和海鳥發(fā)展在上海上市。周正毅大多數(shù)的業(yè)務都在上海，包括農業(yè)、房地產、高速公路、貿易以及金融。從周正毅人們會聯(lián)想到其他公司。

重建市場秩序時，會發(fā)現(xiàn)很多矛盾、千頭萬緒，國企改革牽涉到利益分配制度改革，財政改革牽扯到稅收改革，但無論如何，建立起碼的制度性的透明機制，以及從政府開始建立信用機制是最必要的。對于中國這樣一個傳統(tǒng)國家，沒有政府信用，就不可能是民間信用，沒有政府信息透明，不可能有民間財富透明。

回過頭來看，327國債中的巨鱷有著聰明的經(jīng)商頭腦，有著瘋狂的進取意識，建立市場秩序樹立安全邊界，既保護了普通公民，也能保護社會精英。